作者：朱晓琳

第一次见到乌兰诺娃，是在一本画报上，那里面有一张乌兰诺娃在《天鹅湖》中的黑白演出剧照，白天鹅仰起头，伸展双翅，好像刚刚飞离宁静的湖面，那姿态真是美得叫人心醉。记得那本画报是从亲戚家借来的，于是我偷偷撕下了那张剧照，后来因为心虚，好几年都不敢再去那位亲戚家。

我把乌兰诺娃的剧照带到少年宫，给一群和我一起学舞蹈的女孩们看，每次练完功，大家就无数遍地模仿白天鹅展翅高飞的动作，跌得浑身上下乌青块不断，兴致却始终很高。练完舞回家前，女孩们总要将手掌叠在一起高喊一声：“我们要做乌兰诺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一起学舞蹈的女孩最终谁也没有从事乌兰诺娃生前的工作，然而芭蕾和乌兰诺娃这个名字，依然是我们心中的最爱。

去年夏天在俄罗斯旅行，特地去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剧院观看《天鹅湖》，七十多年前，乌兰诺娃就是在这座剧院里崭露头角的。她曾在《天鹅湖》、《泪泉》、《罗米欧与朱丽叶》、《仙女们》等剧目中塑造了几十个艺术形象。

我也曾经看过许多不同国家芭蕾舞团演出的《天鹅湖》，唯有坐在马林斯基剧院里，才真正感受到此时此刻我与心目中的白天鹅贴得那样近，这里的舞台，帷幕，灯光，观众席，无不闪烁着乌兰诺娃的精神灵气。演出结束后，那位饰演白天鹅的年轻演员谢了好几回幕仍然未能平息掌声，俄罗斯观众们一边鼓掌，一边有节奏地喊着“乌兰诺娃、乌兰诺娃。”这是观众给予表演者的最高奖赏，因为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乌兰诺娃就是芭蕾，芭蕾就是乌兰诺娃！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我顶着蒙蒙细雨去莫斯科新圣母公墓瞻仰乌兰诺娃墓，由于墓园太大，语言又不通，只能给墓园看门人学做了个乌兰诺娃式的白天鹅动作，看门人立刻明白了，领着我来到芭蕾舞大师的墓前。乌兰诺娃的墓位于墓园两条主干道的交界处，是个很引人注目的位置，据说还是俄罗斯总理和莫斯科市长亲自为她选择的长眠之地。

乌兰诺娃的墓碑是一块两米多高的白色大理石，上面雕刻着《天鹅湖》中的白天鹅奥吉塔，那美妙的舞姿栩栩如生地展现出乌兰诺娃当年的神韵。我把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若是乌兰诺娃九泉下有知，会不会想到几十年前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小姑娘，天天叫着她的名字要做跟她一样的人。乌兰诺娃离去了，我心中的白天鹅永远不会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