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主义网战友yurikhan
那些日子里，妳还好吗？——关于《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我不知道怎么开头。我知道妳的人生从四十岁开始。我知道妳会有公寓、汽车、蒸蒸
日上的事业。妳的乖巧可爱的女儿和她的小男孩。卡佳找到戈沙的时候，我二十多岁
。二十多岁是哈耶特的第一道折痕，在这个“同志”词义富含深韵的年代，我感觉自
己已经很老了。
而事实上，他们也总说我显老。要不我为什么总是收获“有才”的网上留言和
现实中姑娘的白眼呢？河堤上的中学生已经搂着抱着今生今世上下不离，我中学时还
会乖乖地放学回家，听耳机里的《列宁山》、《贝加尔湖》。还有《纺纱姑娘》。那
是老爸开伏尔加的时候，我就早熟地幻想爱情。幻想风雪中一张冻红的小脸，幻想冰
糖葫芦一人一串，幻想马迭尔的冰糕沾在妳的鼻尖上。幻想牵你的手，真的就不分开
了。
可是编剧真善良啊。他把开头和结尾涂上糖浆让妳品尝，将辛酸的路途盖上帷
幕不叫妳心伤。那些日子里，妳还好吗？在那些看不见的岁月里妳的生命是怎样的传
奇？妇产医院里冰凉的病床畔无影灯还在无声的嘶吼，然后是一夜的长明孤灯，闹腾
一宿刚刚睡去的孩子和很多很多没有温习的功课。
很假，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在生活里——在那残忍的生活里究竟会有几人能冲
破那些疾风和暴雨？她要在经济窘迫时养活自己——一对孤儿寡母，她要在学业上有
如此大的成就竟能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在大大的莫斯科城里考取、毕业、分配就业，
甚至并不搞猫腻地就在这充满猫腻的集体主义里爬到上位。
或者她真的在那时候就潜规则了，潜规则到一但她爬到上位就会变成另一种人
，一种她曾深恶痛绝的人。她会背叛她的理想，背叛她的善良，背叛她来自的那个阶
层，成为一个精于盘剥的领导，成为一个上下勾结的官僚，成为一个追逐物质的暴发
户，成为一个在两性关系里找快感的荡妇……就这样一了百了了！可妳的生活啊，妳
的爱啊……妳竟承受了下来竟然成功了。
这是童话故事。而妳就是故事里的珍宝。
他们说大人都不看童话了，那我一定很小。他们都在傻里傻气地摇来滚去，那
我一定是个老人喜欢枕着塔西图斯睡着。我和所有我这样的人还在遥望一个过早结束
的往昔，怀念没有对冲基金自作聪明地冲断自己的退路，怀念没有狗屁CEO们置黎民
不顾而卷款离开。怀念被歌颂的——神圣而平凡的爱情，怀念山楂树下一个青年钳工
和锻工的守望。
怀念妳。亚历桑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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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发个态度鲜明的】再见，越南（评电影《早安，越南》）
仅仅作为一部越战片，《早安，越南》依旧是有看头的。不同于《全金属外壳》的晦
涩与《野战排》的直率——《早安》里几乎没有任何对交战场景的描述。以至于在影
片的前一小时所发生的事件仅仅是音棚、电波、街道、阳光、美国大兵百无聊赖地听
笑话，六七十年代流行歌曲拌以一个不服管教杀伤力十足的美国式电台DJ。仿佛这真
的是帝国边疆省份西贡周边的一支警务辅助部队——是约翰逊总统的“警务防卫行动
”，而不是满载脱叶剂的B-52轰炸机在三万英尺的距离播洒恐怖与瘟疫。
照例依旧是传统好萊坞套路，主人公生龙活虎，心地善良而个人主义十足。天
朝上国的美刀无所不能支付一切，不拘一格的泡妞手段征服越南版高圆圆姐姐（是不
是很面熟？）。我一相情愿地相信Cronauer和其他所有殖民军战士们真的是以一颗赤
诚奉献国际主义的红心踏上的这片潮湿的热土，然而审判的枪口急切、凶猛、唯物主
义、且没装聚焦镜，越共眼里的绿帽子大兵是且仅是一群凶残的鬼子。THEY ARE
JUST ENEMYS——这在圆圆她弟的身上得以体现，想想看和杀母仇人中的一员交心会
是多么的痛苦。
然而在某些传媒的手上，每当群体的恶行难以掩盖，个体的善良便
“independence ”、“升华”成为罪恶的遮羞布和揩*纸。通观历代美制越战影片，
反战的理由都加以“人性·挣扎”之虚妄理由而没有落实在“非正义战争·侵略别国
”这一难以正视的俗世定义。就像WHAT A WONDERFUL WORLD 响起时，外强心惧的美
军在街巷中任意处决，城市边界的直升机按部就班地摧毁可能掩护越共的村庄。一面
行恶，一面对自身的处境自愿自艾，假使是德国佬驾驶容克战机在布法罗郊区撒野呢
？双重标准。我想正是这种文化的缺失横行，导致了那个帝国在弱小民族面前的彻底
溃败。
再见，越南。那不是你的土地。不是你的土地，你在这里便寻不见幸福。又如
一段岁月，或许甜蜜，可它终要过去。待到终于过去的时刻，品尝到的便只剩下枯涩
的回忆。 -----------------------------------------------------------
瓦伊达：还有多少爱供你胡来（评电影《卡廷惨案》）
在论坛上我是个铁杆的苏派。苏派的意思并不是，要维护苏联境内的一切东西。比如
反苏反共的安杰洛·瓦伊达——《铁人》、《大理石人》还是看过一些的。其中部部
经典，俨然波兰国粹。至于《卡廷》，你能看见晦暗的天空、曲折的光影、快死的汉
子们留露出些许真纯的情感。电影学院有爱的女青年会落泪，学“真理”的有良心的
青年历史学家会雄起，论坛上的苏派会闹心，我看了——闹心一阵子还是不耽误睡觉
的。 说到波兰，波兰的国歌叫做《波兰决不死亡》。而关于这个国歌，就我所接触
的俄国人和德国人来说对“丫挺的波兰”大约都是有点不爽的。作为一个地理概念西
斯拉夫民族长期受德俄两个政权分制，但老百姓都是要过日子的，忍不了你大义凛然
地戳人脊梁骨，还“高举马刀德国人、俄国人都无法阻挡”……相比之下我们的《义
勇军进行曲》是要低调些的。
看了左轮枪连崩后脑勺，女文青想到了人道主义。关于人道主义，普世的观念
是扶弱击强。人道主义者们支持过锡安主义抵抗围攻的撒拉逊人，也支持过被以色列
驱逐凌辱的阿拉伯人民。问题的核心在于民众的取向从未考虑被支持的人正义与否—
—因为善恶总在一念之间，而两者的分野往往就在于强弱势力的对比。巴尔干的民族
主义中，有青年诗人拜伦联合希腊人民抵抗土耳其的身影，那么一战胜利土国退据博
斯普鲁斯的时候基督徒对回教的种族清洗怎么算呢？写了《希腊左巴》的著名作家卡
赞扎基斯在《自由或死亡》里不也一腔狭隘地诋毁过伊斯兰宗教信仰吗？作为世界公
民我们不该忘了卡廷森林的惨剧，那苏波战争波兰未经审判处死的几万苏俄战俘又怎
么算呢？我们支持弱小，并非因为弱小的更倾向于正义。而是因为弱小很难战胜强大
，通常都要灭亡。我们在道义上声援弱者，不必担心弱者变成一个横冲直撞的怪物来
揭咱家屋顶，不必担心所谓“变质”，不必预支负罪感。这是最廉价的善行。而使我
们不同情斯大林的，归根到底，是希特勒、弗朗哥的法西斯生命比毕苏斯基旺盛一些
。
看到坑杀军官，有良知的青年历史学家会大声疾呼苏维埃体制的残暴。而我所
知道的事实是，在列宁逝世后苏联就从一个世界革命的输出基地堕落为一个“维护苏
维埃人民族利益”的普通的民族主义国家。它所施行的与其他民族国家的手段相差无
几，只是由于无神论没有宗教道义的羁绊，实践起来更顺手些。这种“革命的实用主
义”当然要效率优先。试想瓦解一台国家机器，最简单的手段就是瓦解它的战争机器
——删除它的军官体系，格式化它的军事智慧。残忍说不上，士兵还是释放了的。若
说残忍还是咱中国人，一下就坑杀60万……
在时代这场猫捉老鼠的丛林游戏中，没有谁家的正义。
上帝义无反顾地站在火力强大的一边。
上帝的孩子们会滴下几滴廉价的鳄鱼泪，然后擦亮爪子磨光牙齿等待着撕裂下
一只老鼠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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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玛加丽塔——《大师和玛加丽塔》书评献给Елена
他不一样，与别的苏俄作家相比。少了些许沉重，飞掠俄罗斯大地，他总是以轻盈的
姿态在城市上空营造一个纯净的虚空。免却高尔基式的苍老、巴别尔的残酷和托斯妥
耶夫斯基的焦虑，他总是对他人粉饰的现实有点不怀好意的揶揄——从《罗克之卵》
、《狗心》到《大师和玛加丽塔》。他当然也有深邃，心酸凝结成《白卫军》，为彼
端的歌唱无疑让当权者难堪，于是这些小说连同作者免不了被放逐的命运。
按上译社中文序的说法，《玛加丽塔》自一九二八年动笔，呕心沥血十数年。
其间几易其稿乃至焚毁重写。此布尔加科夫之苦，亦是读者之福。因为正是不断的锤
炼，淬净一些狭隘的私人怨念，提炼出更多清晰的泡影。过剩而做作的描述使情节凌
乱，流水线般不断出场的人物冲淡主角，看上去貌似败笔。但是你想，在这个过分庞
大的世界里，我们和玛加丽塔不也同样渺小。毛子国的文学，前半段总是有点乏味的
，照例要按19世纪传统弄堆环境描写呢，而魔鬼组合的实力未免过分强悍，未经充分
剧透的我竟把撒旦先生当成“大师”呢（那就不是严肃文学而是玄幻小说了）。
就像马太遇见耶稣就不走了，玛加丽塔遇见大师她就把一切都抛却了，两个唯
唯诺诺的善良的人儿竟掌握着一些无法穷尽的真，而我们在那些孤寂的夜里也在幻想
这一些才子佳人互相倾慕终成眷属的属于过去的故事。然后我们的心飞起来了，就随
着健康、赤裸、真诚的女性在莫斯科上空飞升起来，飞越贪婪的换房小市民的世界，
飞越把烂肉称作二类鲜肉的世界，飞越争抢纸卢布哄抢假时装的世界，飞越公务员公
务员公务员，飞越一个装腔作势却色厉内荏的苏维埃。而现实的荒漠是大师赋闲在家
、玛加丽塔辛劳终老、诽谤者们昧着良心撒了谎依旧招摇，小说还是无法出版——即
便有撒旦帮你把手稿从火中取出还是无可奈何。结局是没有一个人文主义的撒旦大闹
莫斯科，没有黑猫、魔法、女巫和她的宴会、没有什么油膏让你永葆青春原地飞升，
没人在你受屈辱时以超自然的力量为你出一口恶气。是的。至少结局是个大团圆，好
人登天升仙，仿佛我们说梁祝化蝶，却不说他们只是死掉。
而真相是，我们仅仅只是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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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天堂的入侵——《The Invasion》影评
你会抑制心跳，屏住呼吸。你会控制情感，杜绝喜怒，你会按部就班，安于螺丝钉的
生活，你是个体，对其他个体横死在你面前漠不关心。
当你这几点都做到了，你就“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你会接受改变，并教化他
人。你拥有严肃的辨证的历史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你是四有新人——党的好儿女，
你工作、学习、生活，你有一个群体为之奉献最后这个群体居然可以强大到可以征服
美国哦我的上帝……于是你是一个美国版的——美国人心目中令美国人恐惧的苏维埃
人。
或者如果小金胖子自毁核武，印巴首脑握手会晤，朝廷释放异见份子，美国使
馆不遭雷劈，还有达尔富尔和平共处，委内瑞拉温和消停，艾滋疫苗免费发放——这
简直是世界大同，来自天堂的馈赠。尽管来自一个动机不明的入侵者，但美国人——
决不同意。而病毒就象征这一场必然发生的革命。
他们拒绝来历不明，来源必须透明或者说是它自己。别人的恩惠？别人怎么会
有能力给高明的合众国政体修正道路？就像以前他们不同意一样，这次他们怎么会同
意呢？他们抵抗过英国的捐税是正义的，于是他们以后的枪火就永远正义。他们会满
腔正义地就抵抗一切能够解救众生的普世革命。他们闭着眼睛不接受改变并命令你醒
着。因为一旦你睡去，你就会被洗脑，你的脑子里就长满长绿色的黏液。多恶心，让
你恶心的缘由大概是他对来自他者的政治宣传的敌视。美国人是有思考能力的高级动
物，于是敌人必须没有大脑，所有服从病毒天堂宣传的就都是外星生物的奴隶囚徒。
“我们要从暴政手中解放他们！因为他们是我们的亲人”——那么你是否还记不记得
中美洲的干涉主义魔影、波斯尼亚的民族矛盾偏袒、还有至今仍在燃烧的一个死去的
巴格达？
《入侵》这部电影曾被我误判为烂片，因为男女主角都是当红明猩。以为又会
是午夜昏睡剧，半年后才找来看，谁知竟再也忘不了被教化者那墨绿色的面孔。是的
，我称之为“被教化者”。我眼中的《入侵》可不仅仅是尼可·基德曼版的生化危机
。大抵因为我是苏联主义的忠实拥趸，有根神经总是紧绷着，看到对手的恐惧一个战
士会有所感触，比如看到眼前这个敌人，这个依然建在的拒不睡着的庞大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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